（图源：The Athletic）

在遭遇欧洲杯的失利同时，法国足球正在面临新的危机。

本月早些时候，德勤金融服务公司审计部门的首席执行官、法国国家管理控制处（DNCG）负责人米克勒在接受法国LCP电视台采访时说：“如果没有股东的大规模注资，法甲的大多数俱乐部都不太可能在2021-22赛季运营下去。”

法甲羸弱的联赛竞争环境以及各支俱乐部令人堪忧的运营状况将会导致大量优秀球员的出走，这也将造成法国在欧足联的地位的严重下滑，严重影响欧足联与法国足球领域的各项合作。

（图源：The Atheletic）

这一切都源于一项雄心勃勃的电视交易，该协议可能会对未来几年的法国足球产生深远的影响。

Mediapro撤退，法甲面临崩盘

米克尔解释说：“如果只是因为新冠疫情，适当的资金投入足以使我们相对平稳地度过这场危机。但转播版权商Mediapro的临时撤离，是一场彻底的灾难。”

新冠疫情所带来的影响无需多言，但更重的打击却来自原本可以对抗病毒的疫苗——一份为期四年的巨额电视转播合同。

Mediapro希望在转播领域控制全欧洲的主流足球联赛，他们一开始将目标锁定在了意甲，但由于意大利人担心Mediapro的业务能力可能会产生意外，双方没能达成一致。随后Mediapro将目光转投法甲，他们的出价高达每年7.8亿欧元，比对手Canal+高出了60%，这一报价正中法甲联盟的下怀，后者一直希望缩小与欧洲其他四大联赛的收入差距。两者的野心相互碰撞，合作顺利成章（注：2018年，法国职业足球联盟同转播商Mediapro达成了从2020年到2024年四个赛季的法甲和法乙联赛转播版权协议）。

合约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去年10月，在新赛季法甲开始后不久，Mediapro就停止了向法甲官方支付转播版权费用。Mediapro方面将违约的责任归咎于疫情，认为原本约定的合同内容需要重新谈判，双方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最终Mediapro同意支付1亿欧元的违约金，而法甲联盟则终止了原有的转播协议。但这与联盟最初设想的每年10亿欧元的转播收入相距甚远，缺少了这笔转播分成，法甲的很多俱乐部开始出现经营困难。

 
（图源：路透社）

亚马逊入局，国内版权商不满

为了让俱乐部更好的经营下去，法甲联盟在1月份重启了转播权的谈判，最终联盟的老朋友法国本土媒体Canal+获得了上赛季剩余法甲所有比赛和法乙大部分比赛的转播权。但协议的版权价格大幅降低，价值约6.7亿欧元，显然没有达到联盟的预期。

Canal+和BeIN一直希望联盟就转播权开启新的招标，然而6月初，法国足协宣布与亚马逊达成媒体版权合作，后者获得了从2021/22年到2023/24年三个赛季法甲联赛国内转播权的最大份额以及所有场次的法乙比赛的转播权。据悉，这份合同价值为每年2.75亿欧元，比之前的合同减少了三分之二以上。

联盟原本希望通过与流媒体巨头亚马逊的合作，开启一段新的旅程。然而却遭来各方的不满，法甲联赛长期的版权持有商Canal+的强烈不满，表示将拒绝直播法甲比赛。要知道，Canal+与法甲还有一个单独的协议，每周播放两场比赛，每个赛季的费用高达3.3亿欧元。现在看来，Canal+的下一笔款项大概率将不会于8月5日如期支付。

 
（图源：New in 24 English）

放弃电视转播，对于号称“年轻球员天堂”的法甲来说，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对于投资者来说，法甲此前一直充满着吸引力。首先法甲的球队看上去似乎更容易获得欧冠名额，其次联盟有机会达成巨额的转播权交易，最重要的是，联盟在球员的培养上占据优势，能从转会市场赚取足够的利润。

在电视转播的收入分成上，九家最大的俱乐部同意也已经同意与其他球队平分国内转播权合同，以换取更大的国际转播权的合同。

 
一切都看起来非常乐观，但如今法国足球却陷入了危机，转播权归属的不确定性等于埋雷，随时可能“引爆”。他们有可能会像2002年英国独立电视台(ITV Digital)破产后的英格兰足球联盟那样，大量低级别俱乐部被推向破产的边缘，不得不在后退中寻找前进的路。

在2018-19赛季，也就是疫情爆发前的最后一个完整赛季，法甲联赛的总收入为16亿英镑，是英超联赛的三分之一，仅次于欧洲第四大联赛意甲联赛。但在那个赛季，法甲联赛的营业额增长了12%，几乎是英超联赛增长率的两倍，而且这还是在与Mediapro达成合作之前。 法甲联赛的收入也是俄罗斯联赛总收入的2.5倍，后者在欧洲联赛收入排行榜上排名第六。 

 
（图源：Sky Sports）

短期来看，法甲在全球联赛价值榜上排名第五的地位相当稳固，但威胁正在慢慢逼近。日前，比利时足球甲级联赛的球队投票赞成与荷甲的球队合并，组建一个名为比荷联赛（BeNeLiga）的跨国联赛以撼动五大联赛的地位。此外，九个较小的联赛(包括丹麦、挪威和瑞典的顶级联赛)也宣布将联合起来出售他们的国际赛事转播权。

人才流失，法甲何去何从

一位为法国俱乐部提供财务咨询的消息人士指出，大多数法甲俱乐部“正处于贱卖的境地，他们出售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球员”。里昂、马赛、勒阿弗尔和圣埃蒂安都处在传闻中的漩涡中。

“如果引入外国投资是唯一的选择，一些俱乐部可能不得不这么做，”塞莱斯博士说。 “除非法国政府愿意再次出手拯救职业体育。”

不过，在最好的时期出售俱乐部并不容易，但是，出售球员却要容易得多。

 
（图源：France Bleu）

根据总部位于瑞士的国际体育研究中心(CIES)的数据，在其他四大联赛中，法国球员的人数是最多的。放眼全球，法国输出的球员也仅仅落后于总人口是其3.5倍的巴西。

人才外流的影响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衡量。 例如，在过去的10个窗口期，五大联赛中净支出最多的5家俱乐部是英超的曼城和曼联、西甲的巴塞罗那、法甲的巴黎圣日耳曼和意甲的国际米兰，其中大巴黎的支出多用于法甲联赛中的引援。 而净收益排名前四的俱乐部则属于法甲的里尔和里昂、意甲的亚特兰大和摩纳哥。

在过去五年中，有40家五大俱乐部因转会而获得信贷，其中16家是法国的俱乐部。在各大联赛中，法甲给21岁以下的球员提供的上场时间比例最高，同时它的青年球员转会外国联赛的比例也是最高的。  

所以，如果法国足球一直是一个净卖方，那么联赛冠军的里尔会被其他球队挖空，里昂不得不让一些潜力新星离开，雷恩将提早把爱德华多·卡马文加摆上货架，这意味着什么？

 
▲ 爱德华多·卡马文加。（图源：FootballTransfers.com）

“如果俱乐部一直依赖于出售球员来获得收入，在目前情况下他们将比平常多卖出一到两名球员，最终受影响的将是法甲联赛。”德勤体育业务集团董事蒂姆·布里奇表示。

和价值榜排名一样，从球队实力上来说，法国俱乐部也排在第五位，仅次于英格兰、西班牙、意大利和德国。在过去三个赛季中，巴黎圣日耳曼和里昂两支球队出人意料地闯入了2020年的欧冠半决赛。上赛季，巴黎圣日耳曼再次打入四强，但马赛和雷恩一共在小组赛中仅取得了一场胜利。

法国球队在欧联杯中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兰斯未能在预选赛中出线，尼斯排名小组垫底，六场比赛只赢一场，里尔的表现稍微好一些，在被阿贾克斯淘汰之前，进入了32强。 由此看来，法国相较于第六名葡萄牙的优势正在被逐渐蚕食。 

他们以前也曾出现过名次互换的情况，最近一次是在2012年至2016年之间。在下赛季，排名第五的联赛将在欧冠中获得3个名额，欧联杯2个名额，新的欧会杯也会有1个名额。如果排名滑落到第六位，将会失去一个欧冠席位，这意味着有的球队需要打一轮附加赛才能入围正赛。

这在20年前是不可想象的，当时的法甲联赛一直是仅次于意甲的第二好联赛。

 
（图源：The Athletic）

在俱乐部层面，法国并没有赢得很多欧洲冠军。近三十年，只有马赛在1993年赢得了欧冠冠军，巴黎圣日耳曼在1996年获得了优胜者杯。上世纪90年代，欧塞尔、波尔多、兰斯和摩纳哥都曾闯入半决赛甚至决赛。

所以，联赛的质量长期处于下滑状态。

体育咨询公司Twenty First Group为俱乐部设计了一个专属的排名系统，马赛上赛季在法甲联赛中排名第五，但在整个欧洲排名为第91位，与英超的低级别俱乐部伯恩利和水晶宫处于同一级别。这一数据充分表明法甲的相对实力和俱乐部深度远远落后于英超，一旦球队的排名掉出前四，在整个欧洲的竞争力就会大幅度下降。

但有意思的是，拥有相似人口和财富水平的英格兰和法国，前者在夺取历史上第一座世界杯后再无建树，而法国已先后赢得两届世界杯和两届欧洲杯冠军。

 
（图源：FIFA官方Twitter）

Twenty First Group的首席情报官奥马尔·乔杜里解释说，“国际足球和俱乐部足球有所不同。组成国家队，你只需要从6000万左右的人口中找到11名伟大的球员，而法国人在这方面相当在行。”

俱乐部资金缩水可能与年轻人上场时间有着紧密的联系。近年来，诸如里昂、南安普顿、沙尔克等“人才工厂”在遭遇经济危机后，球员的平均年龄均出现了下降。反观英超联赛，年轻的国内球员很难获得足够的上场时间。由此看来，危机从一定程度上也助推了年轻球员的发展。

或许，这就是俱乐部与国家队之间难以言说的微妙关系。